2015-07-22 18:50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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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枫景
那大概是我还在读高一的时候，我突然发现我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。我明明很努力地在跟他们交流，可每次我一开口，他们都会散去，好像对我的话嗤之以鼻。
我就觉得我是那样一个不受欢迎的人。我也不想再和别人解释什么了，因为事情越来越麻烦，就像那天——
“你为什么要推我！”我被人猛地推了一下，趴倒在桌子上。回头看，是我们班里一个向来很文弱的女生，莹。
“我没有，我，我只是……刚才有人在恶作剧……他们……朝你这边……泼水。”莹面对我因愤怒扭曲的脸，连解释都变得哽咽。我回头看看，并没有人。
“不可理喻！那么单纯淑女都是装的吧！有病！”我瞪了她一眼，临走时还恶狠狠地撞了她一下。所有人目瞪口呆，甚至，有一些他们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。
我才不在乎你们怎么想。是你们一直逼我的。
他来了，大家和往常一样装作没看见他。“你怎么又生气啦。”他在我面前蹦蹦跳跳，“生气会变丑会变老，还会没人要。”他在我面前像只小熊一样跳来跳去，胖胖的小脸让我忍不住笑了。
“别不开心了，该到吃饭的时候了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。”小熊，就这么称呼他吧，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，只知道他和我在一个班。我点点头，和他一起下楼，我开始和他聊天，班里那群人奇怪的目光又投向我们。小熊一定也很痛苦吧，被这些人刻意地忽略。
“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你，从开始在一个班里的时候，我就喜欢你了。那时候我的座位离你很远，我总是让我同桌站起来看看你在干什么。”小熊不再在我面前扭来晃去了，变得有些严肃。
“嗯……那么早啊，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。”我对他笑笑，在他面前我从来不避讳，有什么就说什么，我很放心，他不会和那些人一样。
“对啊，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。”我笑了，他也笑了。他长得并不帅，也不高，我也不了解他的家庭，反正，高富帅他应该都不沾边，但我不在乎。
“诶，我今晚不想吃饭。我好想去买牛奶啊。”我给他传纸条，却没有等到回复。
下课的时候我就收到了牛奶和曼妥思。我看到小熊在笑，我也笑了。他的笑总是暖暖的，让我不自觉地就笑了——管他们怎么想。
我想，后来我应该就和小熊在一起了吧。我的同桌是走读生，就是刚才提到的很文弱的莹，她中午会回家，不在学校。她虽然也不喜欢我，但没有其他同学那么深，有时候会对我笑，但那真的是太难得，也太虚伪了，我不喜欢。小熊中午会来找我聊天，我们一起笑起来，我的另外一个同桌会厌烦地看我。我不在乎。“我同桌最近不在诶，不知道为什么。”小熊对我说。“我也不知道呢。”看着他我就很开心。“你知道吗，皇家马德里最近换主帅了，然后我同桌就丢了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，我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我们又偷偷笑起来。那么，他的同桌一定是去皇马当主帅了。“那如果这样，你让我亲一下好不好？”小熊眨眨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我。“……嗯。”他的吻很轻，我甚至都记不住他嘴唇的温度。我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哪里，只好尴尬地看着他笑。他拍拍我的头，我告诉他我要睡觉了，然后他就回去了，我趴在桌子上幸福了很久，虽然我还是记不住他的味道他的温度。
很快地，我们变得越来越亲密，所有人都默认了，可是我依然看得出来他们不习惯。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说话，但是我们不在乎，我们有彼此就够了。
快要考试了，我觉得要考得不好，站在教室后窗我跟他说我不要考试我不要考试，会很差，他抱住我告诉我没有关系，我突然就忍不住就哭了，他摸摸我的头，“不哭啦，你最棒的知道吗，不会有事的。”那一刻，我觉得他是我生命中的太阳。我第一次吻了他，在他拥抱我的时候，在班主任路过的时候。
后来我就不敢跟班主任对视了。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，会告诉家长的吧。偶尔我看他的眼神很心虚，很慌乱，也不敢跟班主任说话。
终于，“诶，班主任找你。”莹估计是全世界最后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了吧，虽然她那么虚伪做作——起码我这么认为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完了，这下班主任一定是要说这件事的。班主任不喜欢撒谎的同学，也不喜欢扭捏的同学，那么，我就说实话吧。我推开办公室的门，班主任回头看我，“来了？来，我正好有点事问你。”班主任表情有些严肃，我看到他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蔓延他的整张脸，像一条条蚯蚓爬来爬去，爬来爬去……
“你有在听吗？我说你最近……”班主任拍了我一下。
我抖了一下，不再看他的皱纹，抬头看着他，“老师，……老师对不起，我是跟他谈恋爱了，是我的错，对不起，老师我错了。”我头也不回地跑出办公室，还记得班主任诧异的眼神，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“诶，我，我们好像被班主任发现了诶。我跟他说了实话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我看着小熊。“没有关系，不用管他。他不会说什么的。”我就真的信了小熊，却不知道班主任已经通知了我的爸妈。
“小熊，快放假了，假期就看不到你了吧。”“那我会很想你的。”“我不要你想我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。”“可是没有办法啊，见不到的。”“真讨厌。”我转身就走，他在我身后追随。“我要回家相亲，我不要你了。”我赌气地不理他。
后来的几天他都很沉默，他一定是不喜欢我了，不在乎我了吧。“真的，我要再找男朋友，不要你。”“你找吧！我管不了你，说什么都不听！”一向温柔的小熊就那么生气了，真的生气了，我看着他，眼泪突然决了堤地往下掉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“……”他还是过来抱住我，擦掉我的眼泪叫我别哭了。
第二天，他就不在了。说是，打架被勒令回家反省了。我一个星期都没见到他，整个人都崩溃了。我看到我身边的东西都会想到他，你看这茶杯，我说我不喜欢了你给我买新的好不好，我把这个送给你，他说好，这个新的就是他送给我的……还有那些笔记本，我们写的很多字句，他的字很可爱，我说一看到他的字就知道他是个笨蛋啦，他还狡辩说才不是……
我越来越想他了。我不想听老师讲课。
七天过去，他终于回来了。“我查出了很严重的病。”这是偶像剧吧，才不会呢。
“要放假了，在家你要好好的。我会很想你。”我觉得头很痛，他的身影也变得很轻，像雾一样，慢慢地就白蒙蒙一片了……
后来我们就带着各自的东西回家了，假期里我看不到他。妈妈来接我，“女儿，那个，我们要不去医院一下？”妈妈很小心翼翼地问我，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，或许，她和那些同学一样，也觉得有问题的是我吧。但是现在，我不在乎了，小熊查出很重的病，我想去医院，我想知道他的病情怎样，会不会死，会不会离开我，他说不会离开我的。“好，好啊……”我点点头，笑了笑，妈妈很欣慰很开心，带着我的东西在前面走，班主任也松了一口气一般地用一种爱怜的眼光看我。真是奇怪。
“嗯……妈妈蒙着你的眼睛进去好不好？听说医生好像很帅呢。”妈妈还是那么童心未泯，我说好啊。我睁开眼睛，虽然医生并不帅但我不在乎。医生人很好，带着黑框眼镜像个高中生，我很喜欢跟他说话，他没有问我得了什么病，只是跟我聊天。我问他小熊会不会死，他愣了一下，说，应该，不会的吧。我很奇怪地问他，你为什么不问我得了什么病？他说，我觉得你没有病，只是很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而已。我有些很像药丸的东西，不知道你怎么叫它，每天按时吃，小熊因为你的虔诚，心灵感应说不定病会好得快一些。我顿时眼睛放光，“真的吗？我吃了这些东西，小熊就会好起来吗？”他说，“嗯，你要按时吃，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适应，但是要坚持哦。为了小熊，加油！”我很喜欢这个医生的笑，因为他也改变了妈妈对我的看法。
“好啦我们走吧。”妈妈带我离开医院回了家。
我每天都按时吃药，有时候会觉得头晕，会很想睡觉。小熊会在晚上透过我的窗跟我打招呼，因为白天睡了太多我晚上会失眠。“你爸爸妈妈发现怎么办？”我很担心地问他。“没有关系。”
就这样，我们的感情又持续了一个多星期。但是，我觉得小熊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轻了。
“小熊我好像要失去你了。”
“啊？为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只是这样感觉。最近总是睡觉，梦到你就要离开我了，慢慢地像水汽一样地散了。”
“不会啦。就算有人要拆散我们，我也会带你走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是呀。我说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“可是你的身影，我都快要看不见了……”这是第十二天，放假的第十二天的晚上，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影，我几乎已经感受不到。
“你要记得我爱你。”
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小熊了。我以为做梦会梦到他，却发现都是徒劳，而且，那些梦，都是噩梦——
我梦见我的怪异的举止，同学们害怕的表情。有些爱恶作剧的男生拎了一桶水对着我——莹推了我一把。是她保护了我。
我看见我莫名其妙地笑了，还很开心自言自语地和旁边的空气说着话向餐厅走去。那个地方，明明是有小熊的呀。
我看见我的纸条传给了同桌，莹，她看看我，下课跑去给我买了牛奶和糖，却看见我对着很远的空气笑了，笑得很开心。
我看见中午我偏着头一脸尴尬，自言自语偶尔会笑出声，同桌鄙视地看我一眼。那个地方明明有小熊的呀。
我看见班主任叫我，他说他已经告诉我妈妈了，要带我去医院，可是我却告诉他我谈恋爱了……
我看见我会莫名其妙坐在教室里哭了，还是会自言自语，越来越严重了。
我看见妈妈站在房门边看我对着窗户说话，有时候会掉眼泪。
我醒了。那天晚上我再也没有看到小熊，他就那样消失了，我没吃晚饭在饭桌上哭得很伤心。“女儿！你别哭了！其实这么久以来你得了自闭症，伴有幻想和抑郁的症状，我带你去了很多医院都没治好，这次去的医院是我最后的希望了！你吃的药是精神科医生开的药！我不知道你说的小熊到底是谁，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，像个正常的孩子！”妈妈说着就开始哭，我不再哭闹，可是我，还是闻到了小熊身上的味道，一直环绕着我，我回到卧室用被子蒙着头。
是小熊没有救活吗，所以他的身影才越来越轻了，他叫我记得他一直爱我呢，我还闻得到他的味道。怎么就这样消失了。
“小熊，你怎么不回来了呢，是不是找不到我，忘了回来的路了……”我对着空荡荡的窗户自言自语，他会在这里支着胖乎乎的小脸逗我开心，可是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。
一定是他们在骗我，我的小熊才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人，他真实地存在于我的世界里，一定是他没有活下来，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他所以才这么骗我的。
……
……
当时我就是那么觉得，直到开学后，我发现，我根本不知道小熊的名字。“你回来啦，听阿姨说你变好很多呢。”莹过来了，大大的眼睛会说话。“你见我的小熊了吗？”“小熊？我不知道啊。”“那个经常跟我一起吃饭的男生。”“你，你没事吧，你难道不记得了，你上学期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，因为病的原因，大家都不愿意跟你一起……”
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了，小熊就是我想象出来的人。他的出现，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漫长的梦。但他的味道，还是留在我身边挥之不去。我一直都不愿相信，我觉得小熊是真实存在的——存在于我梦里的，最动人的风景。我还是有他留给我的水杯，他的外套……
但这个梦最终还是醒了，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，说小熊还在……
我再也不提起他了，我再也看不到他了，怕别人说我有病，我再也不敢提起他了，但我真的爱他，像他爱我那样，在我哭的时候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，摸摸我的头。
但是，小熊，你知道吗，你一直，永远都是我梦里最动人的风景。
蚂蚁森林为我浇水吧！